廁所， 一個神奇的地方：可以用來方便、可以用來做見不得人的事、還可以用來吵架。

“誰讓你擅作主張的！”裏面傳來陣陣咆哮，“我這個導演都沒來呢你就敢弄開機儀式了！電影也拍上了！”

“你是沒把我放在眼裏還是嫌我多餘！要不我把導演的位置讓給你！”

聲音的主人是黃波明，這件事發生在電影開拍的一個星期後。

“我打電話您一直不接，媒體那頭又一直盯著，我怕拖的時間久了，再傳出什麽……”

“啪！”

清脆的把掌聲和更憤怒的咆哮同時而來， “我接你電話？你算老幾？！給臉不要！”

之後裏面終於沒了聲音。大概是被打的人終於認清了現實，或者是被打懵了。

江雨揚走進廁所時看到的就是黃波明和李志陽無聲對峙的場面，不猜也不問， “黃導，攝像老師找你呢，想跟你商量商量機位的事。”

黃波明看了眼江雨揚， 鼻孔朝天的走了出去。

李志陽跟雕塑一般戳在原地，頭恨不得埋到土裏，手握成拳， 關節都泛白了，胸口也在劇烈的起起伏伏。

對方臉上的紅痕讓江雨揚很容易就猜到這裏剛剛發生了什麽，但這會不是抖機靈的時候，唯一且恰當的舉動就是……上廁所。

尿遁大法， 屢試不爽。

但其實他就是看到倆人進了廁所後特意跑過來的，雖然晚了，但一點也不想上廁所。江雨揚把自己鎖在廁所裏，準備等人走了再出去。

許久後……

“黃波明，你他媽不得好死。”聲音是壓抑的憤怒和顫抖。

江雨揚按排水鍵的動作停住， 隨後輕輕地嘆出口氣。他有預感，這部電影的拍攝一定不會太順利。

從廁所出來後，江雨揚返回片場，那裏依舊是一片和諧的景象。細心的工作人員問副導的臉怎麽了。

他搖搖頭，微笑，“沒事，自己不小心撞的。”

如果本色出演，每個人都是影帝影後。

“偶像，剛剛總裁大人來電話了。”小優晃晃手裏的手機。

“什麽時候？”

小優笑著縮了縮脖子，“就剛剛，沒出一分鐘。我解釋了，說你剛拍完一場戲去廁所了。不著急哈！”

江雨揚把手機拿過來，扭頭看了看片場的情況，一會半會應該拍不了，便對小優道：“我出去打個電話，你看著點，要是開拍了馬上叫我。”

小優沖偶像比了個OK的手勢。

“打電話了？”江雨揚坐到外面的臺階上，“剛剛去廁所了，手機在小優那裏呢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賀鵬程眼睛離開電腦，放松的倚在靠背上，“那你現在拍完了？”

“中場休息，一會還得拍。”

“哦。”賀鵬程視線落到辦公桌上他和揚揚的合影，“我昨晚沒回家陪你，想不想我？”

“賀先生，這個問題從昨晚到現在，已經四遍了。”江雨揚無奈翻白眼。

“行，那我問別的。”賀鵬程一直對黃波明心存防備，“黃波明沒為難你吧？”

聽到這話，江雨揚順理成章的想到了剛剛廁所裏的事，沒立刻回話。

賀鵬程的臉馬上就拉下來了，“他欺負你了？”

“沒有沒有。”江雨揚忙道，然後把剛才的事簡單說了一下，“李導就算不是長輩那也絕對擔得起一聲大哥，他這……擡頭不見低頭見，不尷尬嗎？”

“他那種人，讓人跪地下給他磕頭都覺得理所應當，他才不尷尬。”賀鵬程對這種事見怪不怪。

江雨揚讚同的點點頭，“也是。家裏肯定當祖宗一樣慣著。”

“好了，別感懷別人了。”賀鵬程知道揚揚善良又敏感，“記得保護好自己。別人怕他你不用怕，惹你不爽就揍他。”

“……幸虧咱倆生不出孩子。”

“嗯？”這個話題的跳躍度似乎有點大。

“不然早晚讓你慣壞了。”江雨揚唇角帶笑，實話說，被當孩子寵的感覺非常好。

依依不舍的掛了電話，江雨揚轉身走了進去，在收到小優的眼神提示後，立刻主動解釋，“不好意思，出去接了個電話。”

“好，既然人都到了，那我說幾件事。”黃波明站在攝像機邊上，“我喜歡聽話懂事的人，無論你是多大尊的佛，既然進了我的劇組，就得聽我的。公事私事希望各位拎得清，什麽場合該幹什麽事也希望各位能把握好。不然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
鴉雀無聲。

對於黃導的這波裝逼，十個人裏有十一個都不屑一顧。

“繼續布景，這次再不合格你們就卷鋪蓋滾蛋吧。”

江雨揚坐到了折疊椅上，喝了口每日一杯的草莓奶茶。

“偶像，這貨是誰啊？”小優嘴巴一咧，跟看傻逼一樣看著不遠處指手畫腳的黃波明，小聲吐槽，“外星來的吧。跟誰甩臉子呢，導演不也是制片人請的，有什麽了不起的。得得瑟瑟。”

江雨揚用奶茶杯輕敲了下她的腦門兒，“他就是投資人，也是導演。這都不知道？”

“啊？”小優瞪大眼睛，“這麽有錢？他也不出名啊！”

江雨揚點點頭，“很有背景的，盡量別惹他。知道嗎？”

“明白偶像。”小優八卦之火熊熊燃燒，“那是總裁厲害還是他厲害？”

“當然是總裁了。”江雨揚送給小優一個“這還用問嗎”的眼神。

但這並不意味著江雨揚會找茬，他是做好好好相處、合作愉快的打算的。

可惜對方不這麽想。

一個蹲在馬路牙子上狼吞虎咽啃饅頭的鏡頭，整整讓拍了六條才過。什麽情緒不夠飽滿、表情不夠誇張……雞蛋裏挑骨頭。

這些江雨揚都無條件配合。鼓風機唔唔的吹著，一身職業裝卻滿是狼狽的顧小凡蹲在馬路上，賭氣一般往嘴裏塞著饅頭，霓虹閃爍，車來車往，留給他一堆尾氣。

這是條外景，汽車是真的，饅頭也是真的。鼓風機卷起馬路上的塵土，有的飛到了臉上，一部分落到了饅頭上。

氣氛渲染的很好，江雨揚也吃了不少土。

聽到了“過了”兩個字，江雨揚立刻把嘴裏還未咽下去的饅頭吐出來。

小優急忙跑過來，遞了一瓶水，特別心疼的問，“偶像，沒事吧？”

“沒事。”江雨揚漱了漱口，還有心情開玩笑，“我終於知道吃饅頭為什麽非得就鹹菜了，幹吃真吃不下去。”

小優背對著黃波明，狠狠地翻了個大白眼，“有病。”

江雨揚碰碰她的胳膊，“行了，今天拍完了，收工。”

“把女朋友放到這麽優秀的人身邊，你還真放心。”黃波明別有意味的一句話成功讓去開車的張丙辰停下腳步，非常認真的回答，“放心。”

“這個黃波明有病吧！他怎麽不去吃那些饅頭呢！就跟個傻子是的，還以為自己挺優秀的呢！”車裏，小優瘋狂diss黃波明，“他這種人還當導演，撿大糞去還差不多！”

“好了。”江雨揚勸她，“知道他是什麽人就別生氣了，不值當。”

“我是氣他欺負偶像。這才剛開始拍，要是一直這樣，啥時候是個頭！偶像你跟他有仇啊？”

“沒有，第一次合作。”江雨揚其實也想不通，最後只能歸咎於：他就是這樣的人。

回到酒店，賀先生已經回來了，坐在沙發上刷手機。看樣子剛洗完澡：穿著浴袍、頭發微濕。

江雨揚有些意外，“今天怎麽這麽早？”

“是揚揚晚了。”賀鵬程點點腕表，“快十一點了。怎麽拍的這麽晚？”

“夜戲，必須在晚上拍。”江雨揚毫不客氣的枕在賀先生腿上，撒嬌，“好累啊，累死了。”

賀鵬程捏捏他的臉蛋，“我去給你放洗澡水，解解乏。”

江雨揚沒精打采的“嗯”了一聲，準備從賀先生的腿上起來。在坐起來的瞬間，一股惡心感沖的他立刻跑進洗手間。

聽到裏面的嘔吐聲，賀鵬程趕緊也跑進去，一邊拍著揚揚的背，一邊看馬桶裏的嘔吐物。

饅……饅頭？

等人吐完了，賀鵬程接了杯水讓揚揚漱口，望著對方濕潤的眼角，心疼又嚴肅的問，“晚上吃的什麽？怎麽吐成這樣。”

到這份上了，胃都不幫他瞞著。

江雨揚把水吐掉，坦白交代，“拍戲吃饅頭，一共拍了六條，我吃了六個。胃一直難受，不過現在吐出來好受多了。”

揚揚的飯量賀鵬程不是不知道，立馬就急眼了，“你傻啊，讓你吃你就吃！撐壞了怎麽辦！那玩意兒非得一天拍出來，一天一條拍到殺青總能過吧！六個，撐死你啊！”

這次賀先生沒崩住，把平時訓下屬的口氣全用在了揚揚身上。

後果就是……揚揚生氣了。

看著床上的蠶寶寶，賀鵬程真是服了自己了，跪在床邊，追悔莫及，“揚揚，你生氣歸生氣，別把自己悶壞了。我錯了行不行？”

“揚揚，你把被子掀開，咱倆好好溝通溝通行不行？揚揚？”

死活不‘破繭而出’的江雨揚：聽不見。

賀鵬程心思一動，掏出手機發微博。

賀鵬程V：今天揚揚拍戲吃饅頭，拍了六條，吃了六個饅頭。回來還吐了。我一時沒忍住，訓了他幾句。現在躺在床上生氣呢。怎麽哄啊？非常著急！

啞巴虧我揚揚才不吃。

黃波明，你給我等著。

賀先生繼續哄媳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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